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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脚步丈量台山】台山旧八景之“苏渡怀贤”及其考释(下)
发布时间:2019/08/16    

台山旧八景之“苏渡怀贤”及其考释(下)

——苏东坡与台山文化传承(之二)

林震宇

苏渡亭(林震宇 摄)

 

“苏渡怀贤”传说成因探析

《东坡笠屐图》清代拓片(网络图片)

 

“苏渡怀贤”之名,

始见于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刊印的《新宁县志》。

彼时距离新宁立县的弘治十二年(1499)过去了46年,距离传说中苏轼来到台山境内则过去348年了。


      北宋绍圣四年(1097),时年62岁的苏轼在广东惠州再被贬为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根据《苏轼年谱》(孔凡礼撰,中华书局1988年版)中结合苏轼著作、年谱等文献的记载,苏轼于当年四月十七日接到降职的告命,十九日即与幼子苏过在惠州辞别家人,动身前往海南儋州。途经广州时停留四五天,因资财困乏等原因,苏轼感叹“某谪海南,狼狈广州”(《与史氏太君嫂书》)。行至广西梧州,苏轼听说其弟苏辙正在藤州,将要贬往雷州,于是在当年五月十一日到达藤州(今梧州藤县),与苏辙相聚。苏轼从惠州到藤州,跨越粤中、粤西地区,期间只有约22天。苏轼《东坡集》及《东坡年谱》中对于他离开广州、抵达藤州这期间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其中经过,如今难以考究;但在现存明清时期的地方文献中,可以查考到在新会、鹤山、台山、开平等地流传的苏轼传说,似乎可为这段“留白”的行程作注脚。

《东坡年谱》

 

      北宋时,台山尚未立县,属新会县辖。当时的新会县境辽阔,范围包含如今台山的全境;开平、鹤山的大部,恩平、顺德、中山、珠海的部分。在本地区的民间传说中,苏轼在当时西江下游的新会石螺冈(又称“坡山”,在今鹤山市沙坪街道坡山村)泊岸,后人建坡亭纪念;在潭江边乘船,人称“苏渡”,建有苏渡亭(在今台山市大江镇潭江工业区东边);到金溪寺(在今台山市大江镇,已废)访问道士钟鼎。以上种种,均见载于本地历代方志中。

 

      那么,苏轼为何会路过新会地区呢?

 

      清道光二十年(1840)《新会县志》“卷二·舆地·圭峰”条目注:

      《肇庆府志》云:东坡移昌化军,潦涨不得前,迂道新会,留十余日。

 

      道光《新会县志》援引《肇庆府志》的说法,指出苏轼是在离开广州、前往儋州的途中遇上西江水暴涨,无法乘船溯江而上,于是绕道西江下游的新会,期间停留了十多天。结合《苏轼年谱》中苏轼从惠州抵达藤州费时约22天的史实来看,苏轼在广州已停留了四五天,如果苏轼在新会再“留十余日”,那么他从惠州到广州、从新会到藤州的两段路程也只有四五天,逻辑上说不通。苏轼不太可能在新会停留达十余日,但他途经新会地区这一细节却被嘉靖六年(1561)《广州志》记录下来,说明时人已认可他曾到过新会地区。嘉靖《广州志》“卷四十八·流寓传·苏轼”条目载:

      新会人以其(苏轼)尝至石螺冈,构亭表之,其为人向慕如此。

 

      石螺冈的东坡亭至今保存完好,其近邻的西江水道,是广州通往广西梧州地区的主要水运航道。苏轼以戴罪之身,贬谪儋州,理应急赴贬所,且路上耳目众多,断不可能在途中流连多时。在宋代,以广州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仍是位于珠江出海口的一片冲积平原,水网交织,河道交错,水路运输是当时极为重要的交通方式。离开广州、前往儋州的最佳交通路线,当是取道西江,溯江上梧州,再南下进入高雷地区。北宋时的新会县属广州管辖,北与南海县隔西江相望,濒临西江下游出海口,是广州通往粤西地区的交通管道。这也就不难理解苏轼路过新会地区并产生相关传说的原因了。


      不仅官修的《广东通志》记录了新会人建造坡亭纪念苏轼,连新会明代大儒陈白沙本人也写过“三洲览遍题名处,闲向坡亭说长公”的诗句(陈白沙《经新会坡亭》),可见在陈白沙生活的明代中期,坡亭已是纪念苏东坡的地方名胜。陈白沙的门人、进士张诩也写过“神仙到处期钟鼎,出处当年恨长公”的句子(张诩《东坡亭》),反映出时人已经将苏轼泊舟石螺冈的故事与苏轼访问钟鼎这一传说联系在一起,但恐怕他们也未能细究相关传说的出处了。


      民国二十一年(1932)《开平县志》有“苏公渡”条目,对于苏轼途经新会地区的缘由解释得更具体:

    宋苏轼贬南海,自惠至琼,道经新会,值江潦暴涨,乃从山僻小径取道新兴。故新会有坡亭,开平有苏渡,皆因苏轼所过而名之。

 

      苏轼晚年被一贬再贬,且以年逾六十的高龄贬往极为偏远的海南儋州,家人离散,甚至认为此行再无生还的希望,其心情应是极度苦闷的。其自云“臣孤老无托,瘴疠交攻,子孙恸哭于江边,已为死别;魑魅逢迎于海上,宁许生还。”(《到昌化军谢表》)然而,苏轼被贬谪之前已享有盛名,为当时文坛一代宗主,因此所到之处均为人所瞩目;加之其乐天知命的性格、随遇而安的态度,留下了种种佳话。明嘉靖六年(1527)《广州志》在“流寓传”中对苏轼有如下评价:

      “(岭南)瘴疠所侵,蛮蜑所侮,(苏轼)胸中泊然,无所芥蒂;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

 

      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新会县志》评述:

      “(苏)轼文章政事、词翰才品,为当时第一,天下无不知有苏学士名者。所至,士民聚观之,……流风余韵,后人钦慕如此。”

 

 

      由此可见,台山“苏渡怀贤”传说的生成,其中既包含了人们对于苏轼文章与人品的肯定,也于绿水青山中寄托了对其无限的追思与仰慕,有着丰富的历史与情感因素。

 

苏轼贬谪岭南、前往儋州足迹地图,

笔者据北宋《九域守令图》改绘